妖妖小说网 > 吾爹非土著 > 第100章 (修)日落黄昏

第100章 (修)日落黄昏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妖妖小说网 www.yaotxt.com,最快更新吾爹非土著最新章节!

    第一百章日落黄昏

    妹妹成亲,做兄长的自然高兴,只是花续心中始终有个结。虽然昨日秦琴并没有流露不该有的神色,可他还是能感觉得出来,她并不开心。

    他本该在年初就去赴任,但身在军营的弟弟无法告假回来,他当长兄的又不在家的话,那家里好似太冷清了点,也对不起妹妹,于是向上锋告了假。虽然昨日妹妹才成亲,但拖不得了,得赶紧去衙门,否则也要耽误,实在是等不及她回门了。

    所以今日和秦琴用完早饭回到屋里,他便道,“明日就要走了,你如何安排?”

    秦琴微顿,“你安排吧。”

    “我能安排你跟我走,但是你的心却还系在这。”昨日沈来宝来迎亲,瞧着他们欢天喜地的模样,洞房闹得也那样热闹,花续隐约有些顿悟,强扭的瓜不甜,从他们相识以来,他一直在拧这瓜,“以前都是我强行带你走,这次你可以选择不走。”

    不走,就是和离,这个意思,她听得出来。花续不想和离,只是这种局面令他难受,甚至有时候会愤怒。可沈来宝是他的妹夫,是他小妹的丈夫,他又怎么能憎恶他。更何况错的不是沈来宝,是秦琴。

    与其众人尴尬,不如斩断乱麻。

    两情相悦的人,成亲才是件高兴事。

    想想他和秦琴的过往,却好似没有半点感情。

    久了,也让人心灰意冷。只是他以前并不介意这么过下去,但如今沈来宝成了自己的妹夫,成了一家人,以后逢年过节,抬头不见低头见,他承认自己没有这个肚量,任由她这样。他更害怕被外人知道后,说出很难听的话来,这样对花家上下,都不好。

    秦琴默默无声,依然没有过多的话。花续沉默半晌,看着她这模样愈发难受。终于是自己起身去收拾东西,没有再同她说半句话。

    秦琴看看外面天色,又看看他,也起身出去。有些话,再不说,就又是半年后回明州才有机会说了。

    花续是瞧着她出门的,她前脚刚走,他的心就已快怒得炸开。立刻让下人收拾了东西,准备孤身赴任。他一心想着快些走,直接去了马厩,见马竟还没有喂好,顿时气恼。

    车夫见状,急忙过来,“小人是昨天刚来的,忘了喂马。”

    花续喝声,“花家的下人做事利索守时,如果你没有要好好做的心思,就趁早离开花家吧!”

    车夫一顿,被骂得心中记恨,花家待下人好,给的工钱高,这是份美差事。可他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却被个毛头小子教训,着实不悦。可面上不敢流露不悦,点头哈腰应声。

    花续骂了他一句,也不回前院,怕被爹娘瞧见,问他秦琴的事。便等在马厩旁,惹得车夫以为他在监督自己,心下更不满。

    &&&&&

    春光明媚,满饰红妆的隔壁沈家更是喜气洋洋。

    沈来宝牵着花铃的手准备外出,刚成亲的小夫妻结伴出去,下人瞧着也是羡慕。

    因是一时兴起要出门,马还没有喂好,到了门外马车未来,两人便决定走一段路,等马喂饱了追来,估摸也走累了,时机正好。

    更何况一同乘车,倒不如一起并肩同行来得好。

    平日两人就常一起出行,但近年来身边总有旁人。今日两人同出,巷子里的邻里见了,一瞬还以为两人又外出同游。等瞧见花铃已经挽起发髻,才恍惚想起昨天不是刚喝过两人喜酒么,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再次跟他们贺喜。

    花铃和沈来宝单独在一起时少两分羞涩,还能打趣他,可当众被喊沈少夫人时却觉羞赧。沈来宝和她正好相反,所以在外头,他表现得比花铃更加大方自然。

    从巷子出来,花铃本以为能好好和他说话了,谁想街道的人也大多熟识,又纷纷来贺。花铃这才知道原来昨日喜酒,附近半里的人都来了,吃的是流水宴!

    沈来宝怕花铃疲累,快走到半街,就带她拐进一条小巷,笑道,“累吗?”

    “累,不过我娘说了,新妇都是这样累的,等过一阵子就好了。”

    “晚上回去我给你按按腰背和脚。”

    花铃笑问,“你也得跟我一起跑东跑西,也会累的,到时候还顾得上我呀?”

    沈来宝笑道,“夫人最重要。”

    花铃对这回答简直是满意极了,她没听见花言巧语,只听见了满满的诚意。但她可舍不得折腾他,晚上得注意着,不要不小心喊累。

    巷子行至一半,前面似有人从墙后探身看来。花铃抬头一看,那人影就消失在墙背后了。她当即放缓步子,将沈来宝也拉住。

    沈来宝偏头问道,“累了?”

    “前面有人鬼鬼祟祟地看我们。”

    沈来宝神色一顿,放眼看去,却没有看到前面有人,但地上有个影子。今日有风,风吹裙动,地上是裙摆的影子。

    见是姑娘,他稍稍放下了心,示意她在这里等自己,他往前走去。

    他的步子很轻,也很慢,如果那人没有再探头,应该是听不见他过去的。

    几乎快到终点,忽然那人似乎不知他来了,又伸出脑袋看来,这一看,就看见沈来宝快到跟前,两人皆是一愣。

    一直紧跟在他一旁的花铃见了那人,也一顿,“嫂子。”

    秦琴未闻唤声,快速在她脸上看了一眼,见了她那高挽的发髻,有些出神。

    花铃是想寻个机会好好和秦琴摊牌说,可是并不是在这种时机下。而且他们刚刚成亲,她就这样来瞧,花铃就算心再大,也满心不悦。她知道她对沈来宝有执念,可她已经跟了自己的哥哥,就该收心过日子。

    如果一开始不打算做花家媳妇,那就该拒绝这门亲事呀。

    花铃想不通她,如今见她看沈来宝的眼神仍旧不同,更是不悦。她往前一步,又将秦琴视线拦住,“嫂子,我哥呢?”

    “在收拾东西吧。”秦琴神色淡漠,又道,“你不用这样提防我,我来,是想跟他说几句话。说完了,就走。等会你哥又要回衙门去了,我也会跟着去。”

    花铃微微拧眉,沈来宝拍拍她的手背,她这才点头,有些话她不想跟自己摊开了说,那跟沈来宝说开了,倒也好。在这点上,她信他会有分寸。

    秦琴看着花铃退后,直到她退到应该是听不见两人说话的地方,才收回视线,看着沈来宝说道,“恭喜。”

    “谢谢。”

    沈来宝下意识离她稍远一些,看得秦琴眉头拧起,忽然笑了笑,“我做错了一件事。如果当初我早点跟你说,我是谁,又是来做什么,或许就不会像今天这么无奈了。”

    沈来宝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他也一向都看不懂她。

    “我懦弱了一辈子,以为重来一次,情况会好起来。但是我没有想到,其实我还是懦弱的。我不像花铃那样能为你付出一切,我甚至对你在书院时别人欺负你也要掂量过利弊才敢站出来。我不止一次地想,其实这辈子我比上一辈子更自私。”

    她以为她说这些话会被他当做疯子,可沈来宝眼里,却全是惊讶。

    沈来宝心中愕然,他听见了什么?这辈子,上辈子,重来一次?

    早就觉得自己穿越就已经很离奇的事的他竟是轻易就想到了一个词——重生?!

    秦琴重生了?

    看样子她的第一世是在真·沈来宝的时候,而这一世她对自己有执念,难道是上一世沈来宝于她有恩?

    可是……如果他没有出现,那真沈来宝在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十岁之前的沈来宝对她做过什么让她念念不忘的事?

    秦琴没有想到他竟然一句都不说自己疯了,她突然有了将话全说开的冲动。他已经成亲,还是花续的妹夫,她再没有机会留在他身边了。

    可是埋在心里那么多年的话,她想告诉他,哪怕是他把自己当做疯子也好,她也想说出来。

    说出来的意义是什么她已经不愿去想了,只知道如果不说,她这辈子也会疯的!

    “你一定不会相信的,不过没关系。”秦琴有些失神,“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从小就被我娘毒打,才十几岁就被她卖给了个屠夫。屠夫一家每日都欺凌我,后来我生了个女儿,他们变本加厉,还害死了我的女儿。我本来也寻死了,可是等我醒来,却发现我又回到了起点,睡在了襁褓中。”

    沈来宝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惊愕,他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的很多行为。

    要是真得说荒谬,那他和花老爹的穿越,不是更荒谬!

    “那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是为了沈家的钱,也不至于,毕竟后来她也做了花家媳妇,安心过日子,并不会比嫁入沈家差,所以他相信必定是有其他缘故。

    秦琴见他不惊不慌,连她都意外了,“我埋了我的女儿后,就将我丈夫一家都杀了……那时候下着大雪,我奄奄一息,你出现了。还把我抱上了马车,给我盖了毛毯,点了暖炉,我就这么死在了你的怀里。”

    沈来宝瞪大了眼,秦琴想到前世那最后一刻的暖意,又笑了笑,“真暖。”

    “不可能!”沈来宝脱口否认,只因如果他没有出现,那上一辈子的沈来宝在十岁的时候就死了。也就是说,在秦琴嫁人生女前,他就死了,所以他根本没有机会这么对秦琴。

    “是你。”秦琴颤颤指着他腰间上的香囊,“当初我也不知道是谁,模模糊糊看不清人,可是我清楚地记得,你腰上挂着的核桃船。我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你腰上的这个。”

    沈来宝猛地想的当年他初到书院,还未深交的秦琴便问他核桃船的事。后来他把核桃装入钱袋,她还问过他核桃去了哪里。

    当时他便心有疑惑,如今茅塞顿开,终于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

    “秦琴……”沈来宝没有办法跟她解释穿越一事,十岁的沈来宝已死的事,他要接受她重生的事容易是因为毕竟他曾穿越过,而且当代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没见过,接受能力比她强大许多,可是要她接受他不是沈来宝,却不可能,“假设你说的话是真的,那你碰见的人,绝不会是我。”

    “我认得你的核桃,而且下人喊了你少爷。”

    “不是我,也不可能是我,因为我的核桃,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碎了。”

    秦琴都已做好他会否认的准备,可是没想到他竟当头来这一句,立刻愣神。沈来宝解下腰上香囊,打开了给她看,那香囊里面,只有一堆碎核桃。

    她登时愣神,抓了香囊过来,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上。可倒出来的东西,都是碎屑,没有一粒是完整的。她愕然地张了张嘴,蓦地睁着赤红的眼看他,“你是故意带了个碎核桃出门的!”

    沈来宝突然有些不忍说穿她等错了十余年的真相,到底还是说道,“秦琴,我并没有预知能力。我信你说的话,可是你要找的那个人,真的不是我。”

    秦琴怔神,紧抓着手中的碎核桃。核桃陷入她的手掌中,压迫得渗出血来。她却半点疼痛都感应不到,许久,她的眼眶蓦地湿润,又笑了起来,“不是你……竟然不是你……那我这些年来是做了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秦琴!”沈来宝沉声,“老天爷让你重生一次不是为了让你找到谁报恩,而是让你有重新选择和反抗的机会。如果你还是过得跟上辈子一样,那重生的意义何在?”

    秦琴没想到他非但不拂袖而去,还跟她说这些。这下,她都不知道沈来宝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你上一辈过得不好,今生重来,你本可以避免的。就如同你找你舅舅拿钱进学堂,就如同你在家韬光养晦避免你母亲将你卖了,就如同你今生碰见了花大哥。恩人不恩人,又有什么要紧,他也根本不知道上一辈子曾于你有恩。若我真是你的恩人,如今你所做的……已经给我带来莫大的困扰了。”

    沈来宝默然片刻,继续说道,“你这不是报恩,是在安抚自己的良心,是在满足自己的私心。”

    秦琴怔了怔,沈来宝又道,“你重来一世,本该更清楚珍惜眼前人的意义。你如果不喜欢花大哥,凭你的能力,要自己过活不是难事。你如果喜欢花大哥,也该和他说清楚,不该这么无谓执着。你可懂,秦琴?”

    这边已经说了许久的话,花铃虽然听不见,可是却看见他将装有核桃的香囊都给了她看。就连秦琴将核桃洒落满地,他也不制止,花铃有点气闷。

    她靠在墙上等着他们说完话,既然答应了不过去,她就乖乖等着。可要是秦琴要碰沈来宝,她就会冲过去,将她推开了。

    有些事能忍,有些事是绝对不能忍的。

    秦琴执着了将近二十年的心,突然有一日被告知——你找错人了。

    而且他也并没有说错,她重来一世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找恩人?

    秦琴顿觉茫然,坚定了二十年的信念,突然崩塌,就好像人生又空荡荡了。

    许久她才慢慢在一潭淤泥水中找到思绪,珍惜眼前人?可是她应该是不喜欢花续的,她也害怕他,害怕他又变成第二个屠夫。

    既然害怕,那她就该下定决心离开,以后一个人过活,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秦琴忽然想明白了,甚至没跟沈来宝说一句话,就跌跌撞撞往花家跑去。从花铃身边急掠而过,倒让花铃莫名至极。

    她百思不得其解,见沈来宝过来,问道,“她跟你说什么了?”

    “一些很奇异的话。”沈来宝知道她接受能力强,可这种事到底还是太离奇,没有跟她说,“说清楚了,以后秦琴不会再这么对我。”

    她执着的其实并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上一世拥有核桃船的人。换做是另一个人拥有核桃,她也会如此。

    沈来宝暗叹,重来一世哪里有这么容易打一手好牌,牌虽好,可是还得看人怎么出牌。牌出错了,重来几世,最终都是一手烂牌。

    ——决定命运的是性格,而不是重来多少次的机会。

    秦琴要是能想通,那这一辈子倒也不算太晚。

    他和花铃继续往马场走的时候忽然想到,那上一世究竟是谁拥有和他一模一样的核桃船?

    核桃船是花铃送给他的,那上一辈子,花铃将核桃给了谁?亦或是说,工匠是否有雕刻了同样的核桃船。

    难道救她的是那个工匠?

    沈来宝想不出来,但就算想出来,也觉得还是不说得好,否则秦琴万一又执着那人,就坏事了。

    &&&&&

    秦琴快跑到花家时,步子又慢了下来。

    她的心跳得很厉害,下定决心跟花续和离吗?

    可为什么会觉得不开心。

    她对花续应该没有任何感情的,不是吗?当初嫁给他,也只是因为母亲逼迫,受了沈来宝和花铃的刺激。

    她浑浑噩噩地走进花家,走到房间,可花续的行李明显收拾过。她愣了愣,赶紧问下人他去了哪里,下人对她出现在这也觉意外,答道,“大少爷刚走……去赴任了呀。”

    秦琴愣神,她本想跟他说清楚,可……

    她绞着手指,这么多年来,花续从不曾这样,看来这一次,他是真的对自己死心了。

    隐约的失落,带着隐约的解放。

    他终于能放下,或许……是好事。

    想到花续,她神思便又恍惚起来。

    恩人是找不到的了,那她今生该怎么办?

    她忽然又想到,其实在沈来宝出现之前,她一直是有规划今生的,比如找舅舅,进书院,她还曾想过努力一些,考个女官,就能彻底摆脱双亲,也不用再被随意卖给屠夫。

    后来沈来宝出现了。

    她看见了核桃船,还看到了沈来宝身边的花铃,那样明朗乐观,总是欢喜的模样。于是一夜之间,所有的不甘和嫉妒袭来,把她的人生轨道彻底冲乱。

    一步错,步步错,于是又走到了今日局面。

    如果当初花续没有娶她,或许现在的她又已经死了。

    所以说起来,拥有核桃船的人是她上一世的恩人,可是他终究只是路过,让上一世凄惨的她尝得一点温暖。但今生花续于她,不也是恩人?他所给她的恩德,又哪里是一点。

    放下了执念,秦琴才更加清晰地想起花续为她所做的一切。

    想起这些,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是知道的,只是她不想去看,不愿承认。

    她叹了口气,本该清晰起来的思路,又杂乱了。

    &&&&&

    花续任职的地方离明州颇远,但也是一个富庶之地,任两年通判,到了明年,就能调遣到其他地方去了。到时候如果可以,他想去离家近一些的地方,这样还能常回去。

    这些年没有尽到身为长子的责任,他想尽力弥补。

    走的时候冲动,如今想想,他要么该和秦琴说清楚,要么就该带她走。现在留她在家中,事情不是会变得更糟糕么?

    妹妹回门时,沈来宝也会来。到时候她身为大嫂,肯定也要出面。

    而且他不带她走,爹娘只怕对她偏见更深。

    花续一瞬迟疑,想着要不要回去接她。

    想了许久,他决定让车夫掉头。马车调转车头,他压抑的心才舒服起来。此时才察觉到口中干渴,便伸手去拿车厢里的水,还没抓住盛水的竹筒,突然马一声长啸,十分惊慌。他立即撩了车帘往外看,随后就看见大批山贼装扮的人往这冲来。

    他愣了愣,眉头拧起,探身取了剑,便下车迎敌。

    &&&&&

    倒春寒,比初冬更冷。

    下人半夜的时候进屋里点了暖炉,花铃睡到下半夜觉得热,把被子给踢了。沈来宝被她一蹬腿,便醒了过来,可旁人还在酣睡,一点都不知道误伤了旁人。

    原来她是这样睡觉不老实的小花……

    沈来宝又困又想笑,打了个呵欠转身,把被子提上,给她盖了肚子。

    不过片刻花铃又抓住一掀,把他盖的被子也掀走了。沈来宝探身把被子拿回,紧紧锢着她,不老实的小花,以后得找绳子绑着她了。

    这下花铃不乱动了,窝在他怀里仍旧睡得香。沈来宝抱着她,又往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这一亲,花铃就醒来了。

    “来宝哥哥你偷亲我。”花铃嘀咕一声,没睡醒的声调都带着绵绵糯软,委屈极了。

    沈来宝又大方亲了她一口,“现在不是偷亲了。”

    花铃顿时笑了笑,“怎么这么无赖。”她伸了个懒腰,“不是你吵醒我的,是到时辰了。”

    窗外天色蒙蒙,又快天亮了。沈来宝说道,“再睡一会。”

    “昨晚睡得早,现在睡好了。”

    虽然是新婚燕尔,可是总得有休息的时候,所以昨晚就睡得特别早,醒得也特别早。

    她正想着还得再躺一个时辰,就觉得有手在她背上游离,刮得她哪里都痒。张嘴就咬他胸膛,刚咬一口,就被他反身压下,手已经从腰游了上去,握得她瞬间酥软。

    “咚咚。”

    门外敲声急切,立刻将两人的兴致都压下了。天还没亮就敲门,这实在是让两人意外,但事情应该很是紧急。

    沈来宝翻身下去,不忘给她盖上被子,这才出去。

    一开门,门前站着的却是花家下人。

    下人开口时,连唇齿都在发抖,“姑爷,我家小姐在吗?”

    花铃闻声披了衣服出来,见他面色惨白,心下一沉,忙问道,“怎么了?”

    “大少爷他出事了!”

    花铃一愣,哥哥才出门赴任没几天,出什么事了?

    沈来宝眉头一拧,急问,“出什么事了?他现在在哪里?”

    下人突然哭出了声,“在家。”

    他一哭,花铃就几乎站不住了。花家的下人都是爹娘认真挑选过的,不遇到什么大事绝对不会慌张。

    沈来宝扶定她,道了一声“我们就来”,随即关了门,去找她的衣服。

    花铃紧咬下唇,极力镇定下来。将衣服穿好,长发随便一捞,就往娘家跑。

    此时沈家人还没有起来,唯有守门的下人刚才被惊动了,等沈来宝和花铃急跑出去,去的还是花家。他转了转眼,心觉有异,也忙去禀报老爷夫人。

    花铃刚进家门,就见下人个个都面露苦涩,她快走到大堂前,忽然迈不动步子。

    天色昏沉,没有朝阳,没有霞光,隐藏在山峦上的一抹亮色,是照不亮这普天大地的。

    花铃的心也跟着昏沉,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听见了娘亲的哭声,听见了婢女仆妇的哭声。她忽然不敢走了,慌张地看向旁人,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肯定——什么事都没有,不要怕。

    可沈来宝面色已沉,并没有给她一个安心的答案。

    花铃顿时有些崩溃。

    她退后一步,沈来宝将她拉住,“小花。”

    花铃近乎恳求,“你先进去,你先进去。”

    沈来宝示意葛嬷嬷将她搀好,这才提步往里走去。

    花铃就这么看着他进了里面,身影越拉越长。这个距离她能看见一点大堂内里的情况,爹娘都在,还有秦琴。

    唯独没有看见她的兄长。

    沈来宝走入大堂,没有看到花续,但也没有看见他的尸身,可岳母却哭得撕心裂肺。他赶紧跪身扶住她,廖氏一见他,眼泪更如水涌出,“续儿他碰见了山贼,没了……”

    他脑袋一嗡,“怎么可能会……”

    那送花续去赴任的车夫也伏地哭道,“我们被山贼埋伏,大少爷身负重伤,送去医馆里已经不行了。大少爷临走前,让小人带回他的血衣。”

    沈来宝这才看见地上有一身血衣,确实是花续曾穿过的。那衣服上满是划痕血迹,如果真的是刀刀劈中,那花续的确是受了很重的伤。有好几个地方都是致命的,只是沈来宝心头虽沉,却没有立即相信,问道,“为何只带回少爷的衣冠?”

    “少爷说,不想让老爷夫人看见他面目全非的惨状……所以让小人将血衣带回,日后立个衣冠冢。”

    花平生心中不愿相信,可又惧怕,人都似苍老许多,“续儿在哪里,我要去将他接回来,无论他变成如何,我都要见到真人,才能相信。”

    沈来宝也是这般想的,虽然这是花家下人,可是事关生死,不见到花续,他绝不会相信这件事。

    门外有影子照来,他心头微惊,抬头看去,果然看见了花铃,却不知道她在那里站了多久。

    他正要说话,家中嬷嬷就痛哭道,“小姐,大少爷没了……”

    花铃瞬间喘不上气来,她瞪大了眼,想要骂嬷嬷,为什么要咒她哥哥。她想打她几巴掌,为什么要说这种混账话。

    廖氏也听见了这话,心中更是悲切,哭得几近昏厥。听得花铃也眼睛一涩,上前抱了母亲想安慰她,却被她的哭声引得也一同落泪。

    &&&&&

    沈老爷让人快马加鞭去出事的山道,寻了地方官问,消息很快传回——的确是死了很多人,许是遭到了反抗,山贼怀恨在心,入夜后又潜入医馆,又杀了几人,丧心病狂得几乎将人剁成了酱,更没有办法认出人来。

    那边的捕快也回了话,花续确实是死了。

    消息传来,沈老爷没敢告诉廖氏,先和花平生商量了一番。花平生虽然震惊心惊,可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一趟那枫林镇,哪怕儿子只剩下一只手,也要将他带回来。

    花铃留在家里陪着母亲,恍若隔世。沈家也不催着她回来,还让沈来宝多过去陪陪。

    廖氏这日说要去走走,花铃便陪着她去外头。可没想到她兄长的事已传遍,心善的便只是打量她,不上前问。可碰见那些嘴碎的,非要上前问个明白。惹得花铃都对他们瞪眼,最后廖氏更觉煎熬。还没在附近走完一圈就回家里。

    回到家中,她说要睡觉,躺在床上就合眼睡了。这一睡就过了四个时辰,花铃有些担心母亲受的刺激太大,一下睡这么久,反而有点担忧。

    她从房里出来,就看见父亲和丈夫站在门前,似乎等了很久。

    花平生闻声转身,声音喑哑,“你母亲还在睡?”

    “嗯。睡了很久了,要不要把娘叫醒?”

    花平生摇摇头,“让她睡吧,能睡着,也是好事。铃铃,你去看看你大嫂吧。”

    花铃点头,末了眼眶又红,“二哥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从那边赶回来要半个月。”

    花铃恍惚,原来离大哥出事到现在,连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

    “铃铃,爹爹要去一趟枫林镇,找你大哥,你好好照顾你母亲。”

    花铃点点头,父亲亲自去一回,她也更放心。

    她有些不愿意去大哥房里,怕心里更难受。她又想到秦琴,更不愿去。可父亲叮嘱,她还是过去了。

    花续的房子光源很充足,因他爱看书,所以特地挑了个明亮的房间。这会花铃进去,屋里也一样敞亮。只是屋子里冷冷清清,没有什么人气。被日光照射的地方,还有尘粒飞扬,让人觉得这里已经没有人住了。

    可秦琴就坐在屋里面,像个精致木雕人。

    她缓缓走进屋里,沈来宝就在外面等她。花家是他最羡慕的人家,如今花续生死不明,花家却好似已经支离破碎。

    秦琴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去,看见是花铃,许久才道,“你来了,喝茶吧。”

    她提了茶壶要给她倒茶,手却在发抖。花铃心里一震,把茶壶压下。看着她这个模样,一瞬却觉可笑,颤声,“哥哥在家的时候你不对他好一些,如今装什么情深义重!”

    她突然大声质问,连沈来宝都觉意外。

    秦琴蓦地收回手,呆坐着没有说话。

    花铃眼泪又夺眶而出,“哥哥本不必去那么远的地方为官,他是为了让你过得舒服一些,可以让你寻借口少回家,才去那里的。如果你愿意跟他去,或许……”

    “小花!”沈来宝上前示意她不要说那些话,他知道她难受,可是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花铃也知道她不该说,可她心里恨秦琴,他们要是夫妻琴瑟和鸣,那不管出了什么事,她都不会怪秦琴。但并不是这样,所以她恨她,恨极了。

    可实际上她更恨自己,因为如果哥哥不是为了喝她的喜酒,根本不会这么晚才回衙门,年后就该走的……

    那就不会碰见山贼了。

    秦琴怔怔坐着,没有开口,她就算是打骂她,她也不会还手。

    她倒希望花铃能狠狠地给她几巴掌,才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花铃已然失控,恨得浑身发抖。沈来宝几乎是将她拽走的,这个地方,已经触及了花铃最怨恨的心,再待下去,她只怕要撕了秦琴。

    门外声音沉落,脚步声又远走了。

    秦琴怔神坐了许久,屋里越来越冷,她坐不住了。起身往外走,走远一些,她应该就能暖和起来。

    她走的是偏门,没有下人瞧见。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想找个地方取暖。

    可是越走就越冷,又好似回到了上一世那冰天雪地的时候。足下每一步都是寒冰,厚厚的积雪将她的脚冻僵,提不起脚来。

    可她必须走。

    她走着走着,又走到了那破庙前,她跪下身,去挖那块土地。她的女儿就埋在这,埋的不深,应该很快就能挖到的。

    十指染土,刺进肉里,她挖着挖着,忽然想起来,不对,今生她没有生孩子,这里并没有她的女儿。

    她忽然笑了笑,女儿没有受上一辈子的苦,真好。

    “秦琴。”

    声音很重,还有欢喜,震得她浑身一抖。随后就看见个老妇朝她嬉笑,“花续终于死了,你赶紧拿了钱回家,在你公婆面前哭得惨一点,多拿点钱啊!”

    秦琴看着眼前的母亲,没有答话。她记得成亲后她就再没有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也从来不提她,花续也不提。现在花续一走,她就来了。

    秦母叫骂道,“我本以为将你嫁进花家会有天大的好处,可是谁想花续只想白嫖你,给了聘礼之后就再也不给我一个钱。还威胁我不许我去找你,现在他终于遭天谴了!”

    说完,她便朗声大笑起来。

    秦琴睁大了眼,伸手抓住地上的一块石头就朝她脑袋砸去。

    几日的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让秦琴手里没了气力,石头竟砸歪了,敲在了秦母的肩头上。

    秦母吃痛跳了起来,大骂,“你个逆子!竟然要杀你娘,你跟花续一样,会遭报应的!”

    秦琴也站了起来,嘶声道,“对,我会遭报应的,我已经遭报应了!从你的肚子里出来,就是天大的报应!当初在娘胎的时候,我就该咬舌自尽,杀了自己,疼死你!”

    秦母没见过她发疯的模样,一时退步。秦琴喉咙都快撕裂了,“我不杀你,你这种人,死了才是解脱,我让你活着,就这么活一辈子吧!”

    秦母愣神,怒骂,“我死也要缠着你!”

    秦琴忽然笑了笑,没有搭理她,转身就跑了。跑得踉踉跄跄,背后还有母亲怨毒的咒骂声。

    她一直跑,跑出郊外,便看见一条大河流。

    那河流常年湍急,又深不见底,秦琴一路跑来,只觉周身寒冷。

    如果她答应跟花续走,不去找沈来宝,或许他就不会离开得这么急。错开和山贼相遇的时间,他也不会死了吧。

    傍晚归来的渔夫撑船而过,见岸上有个姑娘跪在地上,却不知在做什么。

    河水流得急切,一望不知尽头。映着悠悠夕阳,霞光满铺,似乎终于有了些许暖意。

    直到渔夫过去,那姑娘也还在跪着,没有起身。

    &&&&&

    春雨绵绵,淅淅沥沥地从苍穹洒落,在灰色瓦片上凝聚成珠,结帘滚落。

    花朗回到家时,明州并没有什么变化,南风小巷也一如既往。

    大门未关,他刚踏入里面,就有守门下人来瞧,一见是他,神情一震,顿染巨大苦涩,“少爷……”

    不过去了一个冬季,可花朗的肤色比起之前来更加黝黑,褪去了一些稚气,眼底神色也不同往日,更多两分坚毅。他轻轻点了点头,“我爹娘呢?”

    “老爷去了枫林镇还未回来,太太在房里头。”

    花朗快速往那走去,家中本就少人,如今好似更加安静,静得让人陌生。

    走进院子,花朗足下沉重,到了爹娘房门前,他双膝着地,伏地叩头,“娘,孩儿回来了。”

本站推荐:首长红人默读国民老公带回家惹火999次:乔爷,坏![综]金木重生邪王追妻:废材逆天小姐一号红人豪婿斗罗大陆续集之史莱克七怪成神之路蓝峰狂龙

吾爹非土著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妖妖小说网只为原作者一枚铜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一枚铜钱并收藏吾爹非土著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