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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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大院子里面住着一家人,两位老人领着一个小孙子。这个孩子无论是在邻居眼里还是两位老人眼里都很命苦。

    孩子的父亲没有正经工作,没结婚之前是个混黑社会的,结了婚以后有了孩子就借了点钱开了个衣服店,但是由于不太会经营,钱没有赚到多少,有时候还会赔钱。孩子的母亲同样没有正经工作,也没有什么文化。

    就这样俩人结婚了,可婚后并不幸福,孩子的母亲怀孕后甚至开始闹离婚。后来由于两个老人劝解,孩子的母亲才决定生完孩子在离婚。就这样,孩子生下来了,而孩子的母亲也成功的离婚了。

    一个完整的家庭就这样少了一半。其实这也没什么,单亲家庭多的是,只是如今又多了一个罢了。

    孩子的父亲还要照看服装店,没有时间照顾孩子,这个孩子自然就放到了爷爷奶奶家去照看。两位老人自然没什么意见,家里一共六个孩子,这个儿子是最小的那个也是最孝顺的那个,即便是以前在社会上混来混去,也从不让两位老人担心。如今两位老人都退休了,最小的儿子也有了孩子,帮忙照看下自然是很乐意的。两位老人忙忙碌碌大半辈子,什么苦日子都过过,临到老才过的舒坦点,可却闲不下来。按照两位老人的话说就是忙习惯了,闲不下来喽。照看小孙子也算是找了个事干。

    就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孩子长大了些,也很聪明。但是他很少见到自己的爸爸,而他爸爸似乎也遗忘了他,很少来见他……

    几年的时间匆匆而过,孩子的父亲经营的服装店也算有了点起色,能赚点钱了,也又娶了个媳妇。这个女人风评不好,有流言说她是做些皮肉生意的人。

    就这样,这个孩子又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但是,他真的不记得爸爸长得什么样子,母亲长什么样子,因为他们真的很少来看他。但是小孩子并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哭着喊着找爸爸找妈妈。他生病了或者受伤了,喊得都是爷爷奶奶,他一直觉得爷爷奶奶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

    这一天,这个院子里来了好多人,老人的六个儿女来了五个,唯一没来的就是孩子的父亲。好多亲戚聚到老房子,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浓重的悲伤,小孩子不懂事,依旧偷偷的在院子里面玩,只不过听着屋子里时不时传来的哭声感到很不解。

    孩子发现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很复杂,他还小,他看不懂那些眼神里包含的东西,但是他依旧觉得很不自在。他听到其他人在谈论一些事情,尽管所有人都在避免被他听到,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孩子知道了,他的爸爸,那个身为他父亲却很少见面的男人死了。他在去外地批发衣服的时候出了车祸,就这样死在了外面。孩子很安静,并没有显得多么悲伤与痛苦,因为他对那个男人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就这样,孩子很安静的知道了一个对于其他人来说很难以接受的事实。那一天他失去了爸爸,那一天,他年仅五岁……

    这个孩子上了小学,这天他放学了,一群学生堵住了他,接下来没有意外的,他被打了,但是他没有还手,因为他怕打伤人会给爷爷奶奶带来麻烦,所以他很安静。这群坏学生打完了,累了,骂骂咧咧的走了。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把满是褶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动作是那么的熟练,是那么的习以为常,艰难的打起精神,他把这一切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了家。

    他是孤儿,他没有父母,自然就成了学校所以人欺负的对象,不论是男是女都以欺负他为乐趣。小孩子并不像大人那样富有同情心,有时候他们只要觉得开心就什么都会做。很多时候现实真的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美好。

    家里,爷爷奶奶在吵架。他们每天都吵,他知道他们已经吵了大半辈子了,都吵习惯了。但是他不习惯,也不喜欢。他很害怕,他很怕他们吵架,他偷偷的跑回屋子里去做作业了。

    晚上,他静静的躺在,轻声自言自语。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去承受这一切,本不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呢,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让我来,交给我,我帮你,我会帮你的,我会保护你,我会一直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的。”

    “谢谢你,可是如果你打了他们,我们赔不起钱的,而且我不想变成坏孩子。”

    “他们本身就是坏孩子,不用怕,他们是坏的,你只是在保护自己不是吗,让我来帮你。”

    “我身上好疼,我好累,我想睡觉……”

    “你真是个白痴,凭什么,凭什么承担这一切的就该是我们?你太善良了,你真是太善良了。我们本不该如此的。”

    “凭什么他们能拥有父母,而我们没有?凭什么我们只能被嘲笑,我们只能被欺负?”

    “我们不该如此……”

    ……

    他安静的看着坐在眼前的心理老师,笑了笑。

    “我知道我该走上一条什么样的道路,这条路我早就已经选好了,也早就确定,如果我不出现意外的话,这条路我会一直走下去。”

    清晰的头脑,说话层次感分明,极具逻辑性,而且极为理智。心理老师看着面前仅有十八岁的少年,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怪异,这是他从业十几年来见过的最理智的忧郁症患者,而且是重度忧郁症。

    ……

    他静静躺在床上,对这床边的镜子自言自语。

    “你说爷爷奶奶还能活多久?五年?八年?十年?”

    “他们终归要死。”

    “你还真是直接。”

    “我很累了,我厌倦了这个扭曲的世界。为什么其他人都觉得如今这个世界是美好的?一成不变的世界就像一座封闭的囚笼,每天都过着近乎一样的生活,真的很美好吗?我发现我不懂。等爷爷奶奶死后,我们也安静的离开这个世界吧。”

    侧着头,他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那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脸上写满了漠然,清秀的面容显得很憔悴,一双眼睛遍布着血丝,眼眸深处透露出深深的疲倦感,令人没由来感觉到阴沉。

    “希望在此之前你能给我起个名字,你还从来没有给我起过名字。”

    “抱歉,我到现在才想起来,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陪着我,却一直没有名字。”

    歉意的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细细想来,这么多年只有他陪着自己,但是自己居然一直没有给他取过名字。这倒不是故意忘了,而是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他都有些忘了到底谁才是主人格谁才是副人格。

    “你想叫什么?”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他觉得他还是有必要问问他的想法的。

    “你随便吧,起一个就行。”

    镜子中那张脸依旧面无表情,起什么其实他不是很在意,或者他对什么都不在意。

    “嗯,我们两个是一起的,我姓石,你呢自然也要姓石,你疯狂的像个魔鬼。是我心底的魔鬼。”

    从床上坐直了身体,他显得还是蛮严肃的,毕竟起名字这种事情,还是应该重视的。

    “就叫你……”

    顿了顿,他端起床边的镜子,看着镜子中那张面无表情的却阴沉至极的脸,很认真的开口。

    “石人魔!”

    “咔嚓”

    手里的镜子一点点的碎裂,镜子中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第一次有了变化。他笑了,淡淡的微笑,显得很温和。但却令人感到恐惧,本来就显得阴沉至极的脸上因为这个温和的微笑,顿时狰狞如同恶鬼。碎裂的镜片洒落一地,暗淡的月光下,每个镜片中都倒映着他微笑的脸,如同厉鬼现世,狰狞而又恐怖。本就一片漆黑的屋子里似乎都在那个笑容下,变得更暗了一些。

    这一天,他十八岁,在这个稀松平常的夜晚,他很平静的完成了人格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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