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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化茧篇 033 青瓦论古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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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啊……”见了徐惠陵点头,楚南浔难掩心中的失意,语气中充满哀伤与不甘。“如今看来,我身上这阴鬼煞星的魔咒并非空穴来风,或许上天早已注定,我这辈子便是来替生父赎罪的……”

    “浔儿休要胡说!”青锋道人猛然回首,目光如炬,面色甚威。“这凡世虽说纷繁复杂,诸事不如人意者十之七八,却也不曾荒谬到如你所说之境地!天下之大,试问谁能选择自己的出生?显然没有!人这一辈子,生于何处,父母是谁,皆如高空白云,虚无缥缈!你生父虽说一生罪恶,却也是顶天立地的铮铮男儿!一人做事一人当,他所铸之罪孽,早已以命相抵!焉有父债子偿的道理?浔儿,你要相信,人活在世,各有各的使命。只不过有的人时运不济,常有乌云盖顶,所以看不清方向……”

    “是啊,楚公子……”见徐惠陵如此,飞雪也赶忙跑来安慰。“方才听闻你是石心魔的血脉,飞雪也是受惊不浅。不过徐道长所言在理,你们虽有血脉之联,却归根到底不是同一人。不管你父亲曾犯过什么弥天大罪,到了如今,都已烟消云散。当下时节,属于我辈,或是建功立业,或是归隐山林,想做什么,全凭公子自己决断,何必顾及他人的眼光?有句话是怎么讲来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必先……’”

    “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眼见少女被一诗句难住,楚南浔不免轻声一笑,娓娓道来。“谢过飞雪,谢过师叔,我方才慨叹,不过是替父亲感到可惜,并无心灰意冷的意思,还请二位不用担心。或许是经历的风霜多了,我对这种种磨难早便习以为常。师叔所言极是,人人命数不同,如果过多的将自己与他人强行牵扯,无异于作茧自缚,最终只会迷失方向,失去真我;飞雪说的也对,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那绚烂瑰丽的彩虹,不也只出现在风雨之后吗?”

    “浔儿你能这么想,师叔心中甚是欣慰啊。”青锋道人长舒一口气,脸色也缓和不少。“你须知晓,好事多磨,苦尽方能甘来。”

    楚南浔谦逊答之:“侄儿记下了。”

    见二人这般,飞雪也甚感宽慰。

    “既然如此——”片刻之后,徐惠陵大袖一甩,正声道:“浔儿可是做好了逆而重生的准备?”

    九瓣梅花雕应声震动。“回禀师叔,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好!”青锋道人大喝一声,沉重点头。“但在作法之前,师叔还有一个问题:今日尔入我门庭,修炼道宗仙法,待到学成出师之日,欲将所学用之何处?”

    楚南浔沉思片刻,正声答曰:“昔日父亲曾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说是为了活命。不过经过种种磨难,到了今日,我又有了新的想法:除了让自己活命,我还想让更多的人活命。浔儿相信,世之不平千千万,与我一样命

    运多舛之人定然不在少数。如果我真有羽化登仙的一天,恐怕没有什么比匡扶正义更能使我心安了……”

    徐惠陵未做答复,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定是相当满意的。只见他大臂一挥,便将九瓣梅花雕抛上半空。那物件儿滑过一道半弧,待到了房间正中,便停在原地不再下坠。“开!”青锋道人大喝一声,两掌相合,口中念念有词。那花雕得了指令,开始不住旋转,并有道道金光迸射而出。“亏得师兄见识高远,早早便将七星梅花剑与九幽社稷图融入你的元神,今日你才有幸重塑人身!浔儿,你受尽人间苦楚,如今大彻大悟,自当苦尽甘来。今日师叔便替天行道,助你重塑人身,从今往后,你要谨记今日所言,寻仙问道不为己,而是为了天下苍生!”语罢,只见他双目大睁,射出两束金光,直逼九瓣梅花雕而去。那花雕受了金光冲击,非但不受影响,反倒愈加光彩夺目。旋转越来越快,光线越来越亮,片刻之后,只听到一声巨响,九瓣梅花雕便应声炸裂。待万千拂尘散去,只见一翩翩少年徐徐落下,右手执一木剑,左手捧一卷轴。

    “公……公子……”此情此景,飞雪见了,只觉得是在梦中。她伸出玉手,想要触碰楚南浔的肌体,却又担心一触即碎,梦醒神伤……

    “是我,飞雪。”俊朗少年莞尔一笑,轻轻握住少女的手。“有温度,不是吗?”

    少女紧咬嘴唇,双目晶莹,良久没有言语。“公子……”她忽然一声道。不等楚南浔反应过来,便叫飞雪紧紧抱住。少年试着挣扎了几下,眼见逃不出飞雪的束缚,也便欣然接受了。“真好……”少女泣不成声道:“这一日我盼了整整三十年……三十年……”

    楚南浔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轻轻抱住了飞雪的背。“傻丫头,和你一样,这一日,我也整整等了三十年。”

    徐惠陵见了,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道长——”许久之后,飞雪终于舍得松开臂弯。“这究竟怎么一回事?公子的真身不是还在妖邪手里吗?如今怎么不用抢夺真身便化了人形?”

    徐惠陵与楚南浔相视一笑。“这事儿啊,我看还是让你的小情郎帮你解释好了。”说完,青锋道人转过身去,口哨轻吹。

    “师叔……”楚南浔深感无奈,脸瞬间涨红如秋柿。“罢了罢了……飞雪,这事就让我来帮你解释吧。”

    少女低垂着头,小脸同样通红无比。

    “此番能够化作人形,全靠我的母亲,也就是白梅仙素凝的帮助。”

    “梅仙?素凝?”飞雪听了,自然又是一头雾水。

    “不错。”楚南浔点头道:“飞雪有所不知,我的生父是那石心魔,而生母便是他的二师姐梅仙素凝。老子写《道德经》时,他们二人,还有那栖息在梅树上的白鸟,一同经由老子点化,方才化得人形,从此踏入仙途。在老子到来之前,青石与白梅

    早已相互依存数百年。所以在化形之后,他二人相互倾慕也就不难理解。而我,便是他俩感情的结晶。”

    “原来如此。”飞雪听了,莞尔一笑,“好一段跨越千年的爱恋。”

    “是啊……”楚南浔叹息一声,表情却略显忧伤。“论修为,我父亲虽说不曾登上九霄天界,却已具备大成金仙的法力。而我母亲呢,她天资聪颖,冰雪聪明,修为虽不及我父亲高深,却也达到了自在羽仙的水准。为了与我父亲长相厮守,她放弃了羽化登仙的机会,引得众神激愤。他俩结局虽说不那么美好,但感情确始终矢志不渝,的确叫人羡慕……”

    “也就是说你继承了梅仙素凝一半的血统?”

    “是的。”楚南浔点点头,“而且实不相瞒,被那伏翁老祖抢走的身躯,真名乃是天宝灵玉。换言之,它便是我继承自石心魔的另一半血统。那天宝灵玉魔息浓烈,实乃天下至阴至邪之物。我先前之所以被人称作‘阴鬼煞星’,便是它在作祟。如今我脱离邪物,重塑真身,也算是因祸得福。从今往后,再也不用担心身边之人因我而遭祸了。”

    “缘是如此。”少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飞雪还有一事不明。”她顿了顿,继续道:“徐先生所说的‘血祭’,又与这天宝灵玉有何瓜葛?”

    楚南浔听之,叹息一声。“所谓血祭,便是唤醒天宝灵玉魔性的仪式……”

    “代价越大,回报越高。”青锋道人忽然打断楚南浔,“先前在山城姜府,伏翁契音本想用吾兄姜道生与众仙友之血祭奠魔石,可浔儿以死相逼叫其放弃血祭。如今血祭大阵再临,却不偏不倚落在京都之上,此等危急存亡之秋,试问还有谁能救苍生于水火?”

    “道长的意思……可是说您便是此次献祭的最大祭品?”

    “错!”徐惠陵毅然转身,目不斜视。“最大的祭品不是我,而是你!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话?此乃大劫,渡得过,则一飞冲天!渡不过,则魂飞魄散?”

    飞雪随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晚辈自然记得!”

    徐惠陵昂首而立,面色威严。“既是如此,你可惧怕?”

    飞雪思考片刻。“怕,当然怕。”她答道,“但怕又有何用?昔日公子面对万千邪魔,不也正义凛然,从容赴死?巾帼不让须眉,飞雪便要向先生证明,我不比楚公子差!”

    青锋道人微微颔首,对于这份答卷,他由衷感到满意。“赴死谈不上。”他正声道:“泱泱正道,全在我心!今日有我徐惠陵在此,管他何人来扰,也誓要保你周全!荡魔宫弟子何在?”只见他大喝一声,便有数十名锦衣剑客凭空跃出。他们装束一致,均是靛蓝长袍,乌黑长靴,头戴垂帘斗笠,手执三尺长剑。这些人来到徐惠陵旁边,无不单膝跪地,毕恭毕敬。“全员得令!”青锋道人大袖一甩,正气浩然。“依计行事,迎战妖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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