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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念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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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弟二人离开正一殿,沿着崎岖小路下山。虽然有倒霉鬼的记忆,但雷还是更希望通过自己的双眼认识这个世界。

    修真世界,不似现代社会乱砍乱伐,原始森林幽深翠绿。巨木参天,林中少有灌木。树木枝条交织错乱,伸展开来的枝叶繁盛如云,一朵一朵,层层叠叠,将天空遮挡的严严实实,偶尔有两只不知名鸟儿探出脑袋,叽叽喳喳。

    目光扭转,一颗巨大的柏树突兀的出现在眼前,之前看见的巨木在其面前只能算作是儿孙辈。树皮粗糙,沟壑纵横蜿蜒,雷试了试,竟然可以放下一只手。而奇形怪状的粗壮树根左右穿插,宛如一条长龙盘错交结。树根之下有一大腿粗的洞口,雷好奇的冲着里面大叫一声,传来“呜呜”的回声,就像是龙吼。向着铁牛一打听,才知道里面竟然住有无数灵兽,而此洞最终通向禁地。雷不由得啧啧称奇,此处与禁地不单单是距离遥远,更有数道山涧,这洞要直达禁地,这地底通道网定是庞大无比。

    一路走走瞧瞧,不久,便来到膳堂。

    闻到饭菜的香气,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雷才意识到没吃早餐。醒来时,太过于兴奋,竟一时忘记了。他看了眼大厅中蛇形的队伍,纠结不已。

    时间紧迫,吃还是不吃呢?当然要吃,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虽然已经下了决心,要一步步改变混蛋的形象,但非常之时行非常时,再混蛋一次吧!这定是最后一回!我对……铁牛发誓!

    铁牛发现师兄不怀好意的的目光,头皮一紧,举着双手发誓道:“大师兄让师弟往东,师弟绝不往西!”

    雷点了点头,心里给了二师弟一朵小红花。上道!看来以后可以多多对二师弟发誓啊!

    雷示意二师弟靠过来,在其耳边嘀咕一会儿后,趾高气昂的走进膳堂。

    铁牛为人本分,自是不愿意霸凌师弟妹们,但大师兄的话又不能不听。

    正一门上下谁不知晓,很多时候,大师兄说话比掌门都好使,不是因为大家惧怕大师兄的淫威,而是因为掌门夫人最听大师兄的话,掌门又不敢不听掌门夫人的话,俗话说,一物降一物,便是如此了。

    铁牛回想起被师傅惩罚的经历,一咬牙,一跺脚,跟了上去。

    大不了被师弟们埋怨,总比挨板子强。

    铁骨铮铮二师兄,从此刻开始,走上了助纣为虐、欺上瞒下的不归路。

    膳堂大厅,人头攒动,声浪一阵接一阵,好不热闹。

    已经打到早餐的弟子一边大口吞咽,一边嘲笑排队的弟子:“师弟啊,起得早有何用,还得修为高才是正理,两个脚丫子哪有法宝跑得快。”

    被嘲笑的弟子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道:“这次认栽,一顿午饭,师弟我还请得起!不就是先天吗?下月祭天之前,我必突破之!到时候辩个雌雄!”

    “好!”吃饭的弟子竖着大拇指,大赞一声,“下月十五,我们祭天台上见,到时候可莫怪师兄我手下不留情!”

    两人争吵间,排队的弟子一点一点走出了队伍,当他意识到又被耍了时,狠狠瞪了一眼摇头摆脑的师兄,悻悻的跑到队伍末尾。

    就在这时,一个嚣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让开让开!大师兄亲临,还不速速退开!”

    众众弟子循声望去,只见一黑脸壮汉,单手便推开门口数名弟子,清出一条通道,然后侧身让到一旁。而后,一名面色惨白,身形单薄的男子,鼻孔朝天,大步走了进来。

    他们当然识得此二人,正一门大师兄和二师兄谁能不认识,谁敢不认识!

    这个混球怎么好了,这日子才清静半月,又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吗?二师兄为人正直,今日怎么助纣为虐?

    铁牛感受到众师弟戏谑的眼光,浑身就如同被千万只针扎一般难受。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哪里有老鼠洞!

    雷瞧了眼二师弟铁青的脸,一脚踩在旁边的凳子上,挽着袖子,大声呵斥道:“大师兄在此竟然视若无睹,门规都忘了吗?看来有些人想在外面的柱子上凉快凉快!”

    “恭迎大师兄”xN

    “二师兄”xN

    一时间,大厅响起不情不愿的问候声。

    如果时间允许,雷不介意教教这群师弟师妹们何为大师兄威严,但今日确有要事,只得放弃这个诱人的计划。

    铁牛黑着脸走在前面,大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排队中的弟子哪敢阻拦,纷纷脱离队伍,让到一旁。

    正一门弟子并非是惧怕雷化羽本人,而是惧怕掌门妇人,那可是擎天宗宗主之女,魔道手段多如牛毛。

    雷化羽当然也知道,所以欺负同门从不手软,但这次别苑之事给雷提了个醒,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实力不足,公共场所,人流密集,保不齐就有人暗中使绊子。

    如果雷在膳堂出现意外,这里上百名弟子都得陪葬吗?雷自己都不相信。

    母亲当然敢杀,但他的父亲雷霸天肯

    定会第一个站出来阻止。不是雷霸天不爱儿子,而是因为他是正一门掌门。从他登上掌门之位那一刻起,家庭和门派,孰轻孰重,已然做出了选择。

    畅通无阻,雷行到队伍最前方,沁人心脾的香味扑面而来,因为长久睡眠而空虚的精神为之一震,他感觉每一个毛孔都在大口吸气,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仙食!

    雷瘪瘪嘴装作不屑,其实是在暗中吞咽口水,然后盯着五颜六色的食物又开始纠结,因为他压根儿不认识这都是些啥玩意儿!

    雷努力搜寻脑海,想找出倒霉蛋于膳堂用餐的记忆,结果徒劳无功!

    这货不会就没来过膳堂吧?

    他得出结论,在心中狠狠给了雷化羽两耳光。

    身在福中不知福,仙食不享,偏偏要去凡人城镇下馆子,吃那五谷杂粮,难怪身体如此之差,难怪修为被人吊打。就算是头猪,吞二十多年仙食,也得养成八戒吧!

    厨子抬着饭勺,战战兢兢。俗话言,人不在江湖,江湖却有人的传说!厨子虽然从未见过雷化羽,但多少听过一些他的‘光辉事迹’,服伺不周者,轻者臭骂一顿,重者打个半死。

    雷瞥了眼冷汗涔涔的厨子,转身对着铁牛吩咐:“罢了!今日不在膳堂用食。二师弟,你每样拿上一份,我们边走边吃!”言罢,扬长而去。

    铁牛不清楚大师兄心里的小九九,只当是着急去外门,抓起早餐旁的口袋,随手装了几样吃食,便匆匆离开了膳堂,他实在受不了周围师弟们的目光。

    众弟子望着二人的背影,骚乱起来。

    “你们说,这货……大师兄急匆匆的干啥呢?”

    “能有何事?不就是大病初愈,饥渴难耐,准备去镇上寻花问柳吗?”

    “有理!有理!”

    “修真之人,痴迷肉(和谐)欲,不愧是邪魔之后!”

    “哈哈哈~”

    众人议论正欢,却不知他们口中的好色之徒已然回转,正站在门口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们。其后黑脸壮汉面沉如水,太阳穴青筋暴突,周身真气环绕,电光闪烁,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兽。

    一名弟子看着抖得如筛糠一般的厨子,皱眉不爽道:“桥师弟,你也太过分了吧,这一勺的肉全抖没了!”

    话音刚落,厨子桥师弟双眼一翻,直直仰倒过去,不省人事。

    诺大的膳堂落针可闻,众弟子直愣愣的盯着门口两个熟悉的身影,不寒而栗。更有几名弟子手中的馒头筷子掉到地上而不自知。

    相似言论,往日里众弟子私下里议论,无甚影响,但今日被雷化羽撞个正着,此事就大条了。

    往小了说,不过是揶揄之语,小惩足以。但往大了言,此乃借雷化羽的身世攻讦掌门之妻,欲图挑起门派内乱。赵无极为首的长老团都不敢挑明此事,几个内门弟子竟敢大庭广众,大放厥词。以门规言,废除修为,逐出门派都是轻的。

    无碍乎铁牛怒发冲冠,此时传扬出去,在场的百余名弟子,都必将遭到严惩。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祭祀之日近,天下正道均会到此,如若被外人听得,正一门以何颜面立足。

    罪加一等。

    更何况大师兄之母,亦是他铁牛师母,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侮辱母亲,罪不可恕!只要大师兄一声令下,在场之人都讨不得好!

    一念生,一念死!

    众弟子万念俱灰,静静等待大师兄裁决。

    膳堂不远处的台阶上,诸葛很亮一边伸懒腰,一边抱怨起的太晚。忽然,如同洪水猛兽般的神念扫过,他还未来得及回避,便被气机锁定。

    诸葛很亮当下一骇,就要驭气抵抗,一道如刀冷目射将过来,生生斩断初生的真气。

    来人很强,远胜于方晨!非我所能抗衡。

    他念及于此,收了真气,循着气机,趋步来到膳堂前。只见雷化羽和铁牛二人挡在门口,威压大厅中百名弟子。

    原来是二师兄,难怪如此强悍!

    跟随师傅诸葛惊涛管理执剑堂多年,对于察言观色,诸葛很亮最是拿手,简单一合计,便推测百余名弟子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不过最令他在意的反而是二师兄的修为。

    恐怕是入固本之境了吧!

    诸葛很亮来到铁牛身后,恭敬道:“二师兄,大师兄。”然后问道,“二师兄,这是何故?”

    铁牛斜眼瞧了瞧诸葛很亮,并未言语,那意思在明显不过,有事问大师兄。

    诸葛很亮呼吸一滞:这瘟神躲都来不及,现在又在气头上,触霉头的事,我才不干呢!

    诸葛很亮思绪之际,雷化羽猛然转身,目光凛冽,神态冰冷,寒气森森道:“祸首悬铁柱三日,其余弟子执剑堂领二十杖,明日我会去执剑堂查看,如若有误,莫怪大师兄不念同门之谊。”

    而后,转身对着大厅呵斥道,“言既出,责即负,好自为之!”言罢,拂袖而去。

    “谨遵大师兄旨!”诸葛很亮躬身一

    拜,目送雷化羽和铁牛离去。

    那一刻,眼前仿佛不是吊儿郎当的雷化羽,而是以一肩之力扛起正一门的雷霸天,严肃、冷漠而霸气惶惶!

    ……

    离了膳堂不久,行至山涧,两岸青山巍峨,不现其顶,小溪流水潺潺,清澈见底。

    雷霍尔立足,回头看着欲言又止的师弟,笑道:“二师弟,你我师兄弟二人,有何言语,出口便是,莫要隐于心间!”说着,抓起师弟手中的形似包子的食物啃起来。

    面皮如丝般顺滑,肉馅如山珍般馨香,汤汁如琼浆玉液甘甜,虽然雷没有吃过以上三中食材,但心中还是给‘包子’下了如此评价。

    爽!不愧是仙食,一个顶半个,越吃越想吃!

    铁牛看着师兄,有一个没一个的吃,便收回伸进袋子中的手,斟酌一番,试探问道:“大师兄为何绕过那群口无遮拦的师弟?”

    雷啪啪巴掌,打了个饱嗝,沿着小路,一边欣赏风景,一边解释道:“师弟啊!师兄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呢?这正一门以后可是师兄我的,总需要一些阿猫阿狗打理不是?现在全弄死了,以后难道当光杆司令吗?”

    铁牛想了想师兄的修为,本欲反驳,不过又想到师兄、师母和师傅三者的关系,便觉得是兄所言极是,转而问道:“既然如此,打上一顿出气即可,为何要大动干戈,弄得满门皆知?”

    “师弟此言,正中靶心,师兄我出事之后,想必有人心怀不轨,妄图挑衅于我。正欲酣睡,便有人递枕,正好借此机会敲打敲打某人!”说着,雷极目远眺,视线仿佛跨过千山万水,定格于某人。

    “大师兄可是说的云师弟?”铁牛下意识猜测道。

    正一门,九十六代弟子与雷化羽,或多或少都有间隙,但要论最痛恨雷化羽的人,非五师弟云别鹤莫属。

    师门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云别鹤,四长老齐言之徒,资质极佳,五岁入门,短短一载,便入了先天,其后一发不可收拾,又五载,踏入修真。

    那年门派大比,如黑马杀出,一路高歌猛进,夺下第一。从那以后便再未出手,门派弟子皆不清楚其真正修为,但大多数弟子猜测其恐怕已入固本境,实乃九十六代第一人!

    云别鹤一直对手无缚鸡之力的雷化羽大师兄之位嗤之以鼻,讽刺雷化羽不过是啃老爬上去的,离了出身,什么都不算!

    这一套说辞引得很多弟子共鸣,甚至一度出现废黜雷化羽大师兄之位的言论。

    雷收回目光,屈指一弹,一粒肉馅落入水潭,隐藏在暗处的灵鱼蜂拥而至,争得头破血流。清澈的溪水,霎那间染得通红,淡淡的血腥引来更多水兽,寂静安详的山涧化作一片血肉之池。

    “跳梁小丑,不足为虑!”

    雷见了太多云别鹤之流。出身微寒,才华横溢,有了苏展抱负之地,便恃才傲物,瞧不上依靠关系爬上来的同流。

    人生而平等!

    雷的理解却是从人类形成开始说起。当时,天下所以人都一样,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不仅要抵御天灾,而且要面对隐藏在暗处的猛兽,更不消说是同位人类的敌人。

    人,说的便是那时的人类,而这平等,自然是当时绝对的平等。

    岁月流逝,沧海桑田。

    至于后来的人类出现贵贱,穷富,强弱,那不过是演变之中的必然。而蒙荫于祖辈,这是先人之德,与父母之爱无异。

    人之奋斗,不就是为了自己生活更加舒适,为了子孙起点更高吗?如果否定了祖辈之德,那人又何来努力奋斗的源泉?

    父母富有,心安理得享受。父母贫穷,那便需要奋斗不息,夺得那份幸福。

    父母之爱子,子女之爱父母,天地之情!

    思忖间,师兄弟二人顺着溪流走出山涧,视野瞬间开阔,一条滔滔大河出现在眼前。大河之上,有数十艘大大小小船于两岸来来往往,瞧那船上满载的货物,雷猜测此处便是内外们交接之处。

    内门物资全是有外门负责,而内外们相距百里,徒步运载能力有限,幸得一条大河贯穿连同内外们,提供了不少便利。

    但这条大河可不是普通河流,地处在修真门派,其中自是少不了猛兽潜伏。一条山涧小溪便聚集食肉怪鱼不下千条,这主干大河中,恐怕尽是食人猛兽。所以此河只允许货船通过,门派弟子万万不得踏足。

    雷行至河边,下意识望向大河,河水浑浊,看不清深浅,但一条条漆黑的身影于水中来回游动,无不表明水中危机四伏。

    “大师兄,小心些,要是跌落下去,师弟我也是救不得!”铁牛见大师兄凑上前观察,不禁出声提醒。

    铁牛修为固本,也是惧怕不已,他可是清晰记得一条数十丈大蛇没入水中,须臾之后,就只剩下累累白骨。

    脑海中不断浮现食人鱼活啃野牛的场景,雷不由得后退一步,敬而远之。

    好奇心害死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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