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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为战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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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门。

    宿舍焚毁严重,弟子们只得随意挑选一件屋子席地而睡。唯一有床位休息的就是梨儿,床位不是别的,正是雷化羽的担架。

    漆黑的屋子里,老郎中睡在担架旁边的地上,眉头紧皱,不时抽动几下,显然睡得很是难受。铁牛盘腿坐在屋子中央,屏息凝神,向四周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热气,活像一个火炉。而雷化羽则裹着一块白布,蜷缩在屋子一角,瑟瑟发抖,他眯缝着眼中,似哀愁,似不舍。

    不久前,雷睡得正香,突如其来的酸楚袭上心头,他猛地睁开眼,下意识的望向北辰峰,仿佛能够看到母亲湿润的双眸。

    雷知道,这是来自血脉的浓浓思念。今早醒来,一个宛若魔障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催促他离开北辰峰,不做逗留片刻。声音的来源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是错位的爱带来的恐惧,惧怕见到那名熟悉而陌生的母亲。

    在雷化羽的记忆中,父亲仅仅只是一个强大的背影,而母亲却像是一张充满如蜜般爱的大网,紧紧束缚着他的身心。他并不反感这种霸道的爱,因为正是这无处不在的爱陪伴他度过二十个春秋冬夏。欢笑、忧愁、甜蜜、悲伤,母亲爱的面容如正午的烈阳一般耀眼、温暖。

    雷知道自己不是雷化羽,不敢去承受这滚烫的爱,会烧毁自己,会杀死自己,会抹除自己心中那份模糊的面容。

    所以他想逃跑,想飞走,想远离那份如火山般的猛烈的爱。

    “大师兄!要不你还是去担架上睡吧,梨儿由师弟我看着没事。”

    漆黑中,响起铁牛低沉的声音,他很早就察觉到大师兄醒来。

    雷慌乱擦去眼角的眼泪,长出一口气,故作笑脸:“没事!男子汉,大丈夫,让一个小女孩儿睡地上,还要不要面子了?”言罢,他站起身,抖了抖麻木的双腿,静悄悄的走出房间,“大师兄我尿急,去放松放松!”

    铁牛望着门口略显单薄的背影,没有追出去。虽然大师兄隐藏的很好,但在固本境的他面前如灯下黑影。

    夜风如刀,冷月如霜,寂静田野,孤独人影,徐徐而行。

    用力摇晃脑袋,欲图摔掉脑海中的悲伤。

    雷紧了紧衣裳,蹲下捡起石块,用力投向远方。石块逆风而行,“呼呼”声划破夜空,格外清晰,飞过田野,跨过小河,钻进漆黑的树林。

    “咚——”

    悠长而沉闷的落水声传来,瞬间引起了雷的兴趣。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不如去夜游一番,岂不快哉?

    说走边走,雷一边回忆小时候月下掏鸟蛋的趣事,一边快步跑向火场旁边的树林。先天境的实力完全展现,两条腿如陀螺一般快的看不见影,远远看去,雷仿佛悬空而立,踏风而行。

    耳边响起呼啸的风声,脸上感受这彻骨的寒意,双臂大展,好像能抱住所有。

    高高跃起,飞过“灭火”井,周身亮起一层透明的鸡蛋壳,“哗”的一声,窜进在茂密的灌木丛。

    雷站定,看着撞击在真气护盾上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心里渗得慌。以前掏鸟蛋可没被这玩意儿骚扰,特别是夏天晚上,于林间蹲上片刻,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必定爬满了小型昆虫。蚊子的还算是好的,因为林中的蚊子大都是吸食植物汁液雄性,吸食动物鲜血的雌性不多。最可怕的要数一种类似蜜蜂的臭虫,无论雄雌均吸食人血,切恶臭难当,被咬后不是痒而是痛和麻,如果治疗不及时,很长时间都会失去知觉。

    雷轻轻掸了一下薄薄的鸡蛋壳,附着在在上面的厚厚的黑点如水般滑落。

    环视林间,大都是碗口粗的小树,毕竟是饲养野兽之所,几年便会清理一次。瞧那不远处起起伏伏的灌木丛,想必就是夜行猛兽,准备捕食鲁莽的闯入者。

    雷驻足而立,聚气成刃,三尺有余的透明长剑静精悬浮在雷的腰间,只待对方扑来,便能一击夺命。

    说时迟,那时快,雷只觉得视野一黑,猛烈的罡风瞬间撕碎了真气护盾,三根反射清冷月光的利爪迎面袭来。

    雷眼皮猛跳,暗叫一声倒霉透顶。

    这明显不是野兽吧,一般灵兽与之比较都有不如,新手村进了精英没人管吗?

    念头一闪而过,雷手指一勾,气刃滑过一道虚影,击散罡风,而后竖在雷与利爪之间。

    “当——”

    火星闪烁,金铁交鸣,手腕被震的发麻,野兽的力量竟然远胜先天境的自己,雷当即得出近

    身缠斗无异于找死的结论。念及于此,他聚气于腿,借着反震之力,迅速拉开距离。同时左手隔空一指,射出数道剑气,逼退欲追击的野兽。

    落地之时,雷以剑为刀,自上而下一劈,一道月牙状的气浪凌空斩向前方,摧枯拉朽般破环路径上的一切阻碍,直到被一张血盆大口咬碎。

    雷执剑而立,定眼望去,只见一只形似花豹的灵兽匍匐在地,双目赤红,腰如弓,尾如棍,蓄势待发。

    这哪里是精英,这明明就是boss

    好吗?为何外门会出现灵兽?如果不是今天晚上被我撞见,就凭外门弟子后天境的实力,来一个送一个,嘎嘣脆,人肉味。穿越第一次遇到boss,是自己打呢?还是叫二师弟来围殴呢?

    就在雷思绪飘飞的时候,花豹身形一抖,如波纹一般,渐渐消失在林间。

    警铃大作。

    漆黑的树林本就是野兽的领地,对方竟然身具隐身能力,大意不得。四周的灌木丛未有响动,空气也没有胡乱扰动,花豹是准备从正面进攻吗?

    第一次独面危机,雷斗志昂扬,未有一丝慌乱,一层薄薄的真气自脚下注入大地,而后如地毯一般均匀的铺满方圆十米。震碎手中气刃,化作细小的真气微粒悬浮在四周。

    此法极度消耗真气,但雷却不得不为,未入修真,无法主动感应天地灵气,此种善于隐藏的敌人,最是棘手。

    做完一切,雷双手隐于身后,双腿猛然发力,身体如离弦利箭一般射出,布置在周围的真气亦跟随雷划过漆黑的树林。

    突然,一个匍匐在地的轮廓出现在身下,并且挥动利爪准备给雷来个开膛破肚。雷哪能让它如愿,背在身后的双手如翅膀一般张开,两把透明气刃悬于手中。

    一人一兽,一上一下,生死只在刹那。

    银光一闪,雷竟从口中吐出一道气刃,堪堪挡住花豹的利爪,然后猛踢两脚花豹的背部,整个人瞬间拔高数十米,而后如苍鹰搏兔一般,从天而降,扑向地面的花豹。

    危机将至,花豹正欲跳开,地面刺出数道气刃,如剑林一般,而空气微微颤抖,凝聚出数把气刃从四面八方袭来,所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雷可还记得刚刚被咬碎的气刃,落地同时,一脚踩在花豹的鼻梁骨上,然后对着花豹柔软的脖子和腰身来了两剑。

    “噗噗”两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看着气刃上汩汩而流的兽血,胃中翻江倒海,赶忙散掉一地气刃。然后透过漆黑的树冠,忧郁的望着弯月,寂寞如雪。

    是我太强了吗?如此凶恶的灵兽,也能随手宰杀,天下之大,大可去得啊!

    一脚踢开失去生机的花豹,雷再次开始探险。

    花豹出现极为可疑,树林本就不大,养出灵兽无异于痴人说梦,且外门弟子经常巡视,不可能对灵兽视而不见。那么只有两种可能,此花豹是最近迁徙进入树林或者人为影响形成,而雷更相信后者。外门除了这一片树林,其他地方都是一览无余的田地,灵兽出没必然留下蛛丝马迹,外门弟子发现后,会通告内门。但最近内门并未收到此类消息。

    “人为吗?那也就是说……”

    话音未落,一道强风自身后袭来,雷嗤笑一声此地无银三百两,而后回身一刺,正中来者咽喉。

    这次换做野猪了吗?能随意制造灵兽,要不是凝真境以上的强者,就是某个被关押了数万年的苟延残喘的老魔头。

    身为正一门大师兄,正一门史可是必修课程,期间最重要的一篇是介绍正一门天罡北斗大阵镇压的所有邪魔,名为《笼》,意为关押,羁押。

    这便是身份地位的好处,知常人所不知之轶事,晓常人所不晓之秘密。

    越是深入树林,灵兽出现愈发频繁,也许是老魔头心有余而力不足,灵兽多而弱,难做一合之敌。

    两把气刃如蝴蝶一般,在雷四周翩翩起舞,或如电攒射百米去敌性命,或如水蜿蜒荡平隐没之杀机。

    雷行了一路,身后便留下一路碎尸,刺鼻的血腥蔓延整个树林,摄人的死气遮不住昂扬的战意。

    无尽杀戮,雷兴奋的颤抖,不知道为何如此,也不想知道为何如此,因为这种感觉如毒药一般令人上瘾。

    是强敌!

    加速,奔跑,跃上枝头,漆黑的空气中,凝结出千百把气刃,汇作长龙御空而行,在月光下寒光凛凛,雷站于龙身之上注视着月下狂暴的强敌。

    那是一只如牛般的雄鹰,金色羽毛宛若铠甲覆盖全身,一双如钩利爪摄人心魄,而那双闪烁着银光的冷目直勾勾注视着雷,流露出人性化的杀意。双翼轰然展开,遮天蔽月。

    呵呵!万载老魔,真乃缩头乌龟,今日我偏陪你玩玩,就当是舒展筋骨。

    心动而意至,长龙仰天怒吼,张牙舞爪扑向空中的巨鹰,而巨鹰一声戾啸,如泰山压顶之势,扑杀而下。

    夜风呼啸而过,在长龙撞上巨鹰瞬间,雷自龙身抽出一把气刃,而后翻身跃起,于长龙一上一下夹击巨鹰。

    金铁交鸣之声再起,气刃滑过巨鹰背部,火星四溅,竟无法伤其分毫,而巨龙亦是如此,千百把气刃撞击在鹰爪之上,连一层老皮都没刮下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吗?呵呵,老魔头倒是好兴致。

    越过巨鹰,雷落在长龙背上,快速升上高空,一招不敌,暂避锋芒。

    高处不胜寒,所有真气都化作战力,雷现在只能靠身体抵御刺骨寒气和猎猎罡风。

    “嘭——”

    背后传来震天的撞击声,雷扭头一看,只见巨鹰一头扎进树林,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此巨鹰原本是野兽,临时突破极限,跨入灵兽,无法完美掌控力道,加之交手之处距离地面堪堪十数丈,收不住俯冲之力,意料之中。

    畜生便是畜生,心智未开,即便拥有无匹的力量,也不过是手握利刃的孩童,未伤敌先伤己,

    不堪一击。

    必须速战速决,如此响动,恐怕二师弟片刻便会赶来!

    雷一啪龙背,长龙如弹簧一般将雷抛向高空,而自身则重新化作千万气刃,化作条条流光,逆势而上,掠过雷的身旁,插入苍穹。

    不得不说,清冷的夜空俯瞰大地,颇有一番滋味。

    万物寂寥,头顶的夜空如此之近,仿佛伸手便能摘下九天繁星,而猛烈的罡风吹的面皮发麻。极目远眺,正一门内门,零星的灯火忽明忽暗,不是亮起的光团,想必是弟子在修习术法。而脚下的黑色的森林如无底深渊一般,恐怖骇人,巨鹰砸出的沟壑,像是一条巨蟒,横贯深渊。

    朦胧的记忆,传出空灵之音,似远似近,是实是虚,如梦如幻。

    “天外飞仙!”

    嘶吼的罡风,嘎然而止,漆黑的天空,亮起千百星辰,而后,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四…..如燎原之火,生生不息。

    雷蓦地抬头,漆黑的双眼,点点星光闪缩,与真正的天空一般无二,星空是眼,眼亦是星空。眼中一点星辰急速放大,而夜空之中,一束星光如水滴落下。

    伸手虚空一抓,一柄星光编织的三尺长剑已然在握,轻轻挽出一道剑花,星光如水银散落,一缕缕,一丝丝,飘飘洒洒。

    屏息凝神,轻抚剑身,以神识牵引苍穹万剑。

    人落,剑亦落。

    这一刻,雷便是仙!

    毁灭已至!千万把由星光凝结的长剑,如雨般纷纷落下,剑锋滑过树木,宛若斩过流水,无声无息而又一往无前。

    巨鹰浑浑噩噩,还未来得及站起,周围漆黑的树林猛然亮起如同白昼,震慑心神的杀机自天而来。刹那亦是永恒,无穷无尽的光剑穿身而过,如钢铁坚硬的羽毛毫无作用。

    雷飘然而至,手中长剑轻触鹰喙。

    “铛——”

    真气化作波纹,自鹰喙处一圈圈扩散至全身,“噗”的一声,如同搓破的气球,如牛般巨大的雄鹰爆裂开来,化作点点星光,消失的无影无踪。

    长剑消散,遍布树林的光剑亦化作流光,冲向天际。

    好像玩儿得过火了,真气用尽真难受啊!

    与此同时,北辰峰,掌门内院。

    雷霸天扶起夫人,准备去卧房休息,夜空突然射来一道星光,如蜜蜂般围绕二人跳跃旋转。

    四目相对,均从对方眼中看到自己惊异的面孔。

    此蜜蜂不是他物,正是雷使用天外飞仙时驱动的星光剑气,不然凭借雷先天境的渣渣实力,怎能驾驭毁天灭地的招数,而此剑气来源正是雷霸天和罗蕊。

    当年两人初遇,一见钟情。但正魔有别,不得不分开。离别之日近,天涯海角,不知何时能再见,为解相思之苦,雷霸天以亘古无有之绝智,凝结飞仙剑意,置于九天罡风之上,用以传达两人的思念之情。

    大千世界,会这飞仙剑意的只有三人,雷霸天、罗蕊和雷化羽。

    星光一闪,夫妻二人便出现在雷打斗之地,只见一个宽百丈深数丈天坑突兀的出现在树林间,天坑之壁如刀削般光洁如镜,而天坑底部犬牙交错,断木残肢随处可见,犹如地狱血腥骇人。

    夫妻二人未感应到儿子的气息,散开神识,很快便发现了铁牛的气息。

    铁牛如同一只猿猴,灵活的在林间穿梭,大师兄夜出未归,他担心安危,便悄悄出了房间,追进树林。

    三人相遇,铁牛简单的讲述今日所发之事,然后三人循着雷的气息,如风般掠过树林,来到距离水潭旁边的大树上。

    水潭旁,单薄的身影懒洋洋的靠在一块石头上,抓起身边的碎石,一块一块丢进水里,“噗通”之声不绝于耳。

    铁牛正欲叫喊大师兄,却被身旁的师傅眼神制止。

    雷霸天记忆中的儿子,懒惰成性,不思进取,贪酒好色,仗势欺人。身为人父,如此形容儿子极为不妥,但这确确实实是雷化羽二十多年的形象。无论是正一门人还是山下城镇居民,对这位掌门之子皆无好感。而雷霸天因为于儿子接触的时间极少,所以无法亲身了解,只能从周围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儿子的形象。

    这无疑是家庭的悲哀,但身为一派之长,正一门便是家,家便是正一门。

    今日是难得的机会,可以陪伴妻子望着儿子,就是身边的徒弟忒是碍眼,真想一脚踹飞。

    铁牛背脊一凉,察觉到师尊那渗人的目光,这是以往要准备抽他时候的感觉。铁牛来不及多想,灵气裹身,呼吸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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